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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相片黃妤萱

執念


瞇瞇眼阿伯

 

今天是文化局百年縫紉機特展的最後一天。


等待兩點才開始的導覽時,展廳裡出現一個戴眼鏡、大肚子的阿伯,笑起來一雙眼睛都瞇成了線,和我們超沒邏輯地聊了起來,他說自己在台灣流浪了46年,教鋼琴混口飯吃(我想混口飯吃只是他謙虛的說詞),才剛回金門六年多,現在還是創作不輟,沒事也會談個烏克麗麗或是編曲之類。


「你們看我有一點『可雷zi』(crazy),因為我滿腦子隨時都在想音樂啦!」阿伯用有趣的口音說道。


「妳姓黃,阿他叫做賈斯汀,你18歲(對阿伯一直說我18歲),他33歲,3+3=6,哇很遛喔幸運數字!這樣就可以寫一首歌了。」他說著就用手指筆畫起來,嘴巴還念念有詞。雖然我不太懂這個邏輯,但阿伯在「思考」完後突然就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口琴,速度快到我以為他在變魔術,立刻即興吹了起來,打破展廳裡的靜默,是首很歡快的小曲。

吹完一曲後(後來又吹了好幾曲),阿伯開心到不行:「像我這種會吹口琴的人,都很會Kiss喔,你們兩個沒結婚可能不太懂。」然後指著旁邊的賈斯汀對我說:「你快幫我翻譯給他聽啊!」

「我不要」,我聽完後只是一頭霧水。


雖然阿伯有些莫名其妙,但我的確發自內心欣賞他,覺得他很可愛,在口袋裡隨時準備樂器和陌生人閒聊兩三句就能沒來由地吹奏起來,還那麼從容,多麽需要自信和灑脫。


每台針車都有段過往

戀戀針線情─百年縫紉機特展

 

過不久後展廳導覽兼策展人楊大哥來了,楊大哥實在是個文藝大哥,寫詩寫了二十多年,口琴阿伯在旁邊讚不絕口。


展廳不大,導覽時間也不長,但展出的老針車年代跨越清末民初、日治和軍管戒嚴時期,大概一世紀那麼長。展品大部分是楊大哥的收藏,有些曾經是女子的嫁妝,有些曾經是達官顯貴幼時的玩具,每台針車都有自己背後的一段故事。楊大哥解說完後便動手撤展,我們恰好不趕時間也幫了些忙,還因此得到了可愛的插針包當作小禮物。


針車雖小,捧在懷裡其實份量不輕,一台台都曾經是某個誰的寶貝。

它們的意義在於舊時代衣服上的縫縫補補,是當時人們秉持的儉樸與感恩;楊大哥至今仍堅持替鎮裡的人修理針車,就是為了傳承這種惜物的信念。

執念:我們都是生來無一物

 

楊大哥看著我們暫時堆在地上的針車說,據說人死後一魂一魄會附著在生前最喜愛的事物之上,他笑說:「這一台台裡面全部都是靈魂喔!」我背脊突然有點發毛。

但大哥又馬上正色補充:「我其實不相信有鬼,但我相信執念的存在。」


「執念是很強大的,強大到即使你不存在了,一部分的自己也會投射在所執著的事物上。」他說,到現在幾台縫紉機都還聞得到過去老人家使用的髮油味,足見他們當時多麽珍視,一個女人帶著縫紉機出嫁,那伴著她的縫紉機是一段青春,也是娘家對自己一輩子的祝福。


大家都是生來無一物,後來就到處惹塵埃。我想,自己在金門遇上的所有人,都帶著某種執念而存在著,敬土豆王苓對金門的人文與土地有執念,賈斯汀對垃圾和空屋有執念,泡茶間店長亭棣對茶與老傢俱與書有執念,偶爾捧著一壺咖啡來拜訪的國欽也有執念,但我對大家的了解畢竟只是片面,看到的只是一部分的他們,也只能用粗淺的幾個字來形容了。


歐厝海灘

我在想,自己死後一魂一魄又會去到哪裡呢?

大概是心愛的人笑出來的酒窩裡、長長的睫毛裡;或是牌坊前的豆漿裡、水煎包裡、刈包裡,還有53度的高粱酒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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